潮新闻客户端 朱百尧
【资料图】
幸福是什么样子？可以说，每个年龄段和不同境遇下的人回答皆不同，如：小时候有玩具、有饭吃就是幸福；成年后，找一个理想工作、娶一个心仪的老婆就是幸福；退休后，吃得下、睡得熟，身体健康就是幸福……
小时候要写作文，我会问父母，“幸福是啥样的？”可父母从没肯定的回答。
我上小学那会，绍兴的冬天还经常下雪。有一天，我和小伙伴们在冰天雪地上玩“速滑”，新衣服被弄脏弄湿了，父亲找过来，一边训斥，一边将我冻得通红的小手握在自己的大手里呵气取暖，而我则嘻笑着钻进父亲那温暖的怀抱。
“幸福啊，就是你歪着小脑瓜，笑着叫爸爸的样子。”在厨房里帮我烘棉鞋的母亲说。这是我对幸福的初识。
后来，我渐渐长大，一边拥抱岁月，一边寻找幸福。14岁那年，母亲病逝，已经念初中的我在捡拾生活时，猛然感到真正的幸福不是门前有豪车，也不是穿金戴银，而是娘的抚摸……
光阴荏苒，转眼间，我进了城，成了家，接着还升级做了爹。
有一天，我突感身体不适，到医院检查，医生开出一张单子，客气地把我留在医院。因为住院，平常一起打牌、喝茶、喝小酒的同学、同事和朋友一下子都失去联系，想要说说话聊聊天，一个都抓不到，身边安静了许多。病中感慨，顿觉人情冷暖，令人心灰。一天傍晚，我正瞧着头顶的输液袋发呆，老父亲不知从哪得到消息，从乡下（当时他受聘于一家乡镇企业）赶来，走到床前，轻轻地问了一句：你好些了吗？见到父亲，我一怔，眼睛渐渐湿润起来，有一份感动从心底渐渐升起。其实，我也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感冒，拖得时间久一点而已，可父亲竟趁着下班后的空隙，在夜色里骑车20多公里……他的一句普普通通的问候，忽然让我眼眶发热……我拉住父亲的手，泪水终于扛不住嘴唇的蠕动，流了下来。
资料图。CFP。
父亲第二次“退休”后住到我家。我知道父亲爱唠叨，于是约法三章：不说家事、不谈论左邻右舍、不以“过来人”身份做“教授”。父亲很守信：吃饭、看电视、读报、睡觉，周而复始，从未逾越。可是，这样的日子过了一阵子，我总觉得家里少了什么。一天早上，我正在吃饭，父亲坐到我的对面：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雨。接着碟碟不休地说了一大堆有雨的理由，最后将一件雨衣放在我的手提包旁边。
望着父亲爬满蚯蚓的脸，这时，我忽然觉得父亲的唠叨很温暖，像生活里开出的花朵，馥郁又芬芳。
此后，我不再觉得父亲唠叨，一天没听到父亲的唠叨，心里反倒觉得慌。子欲养而亲不待。正当我觉得父亲的唠叨不再烦，想着如何回报既当爹又当娘像大树一样替我遮风挡雨的老父亲的恩情时，他却永远地倒下了。父亲那些曾经的唠叨，那些看似笨拙而又滑稽的动作，那些与我互动时发出的、孩子似的“嗯嗯”应诺，成了我心中回不去的从前……
作家毕淑敏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现如今，我已走到稽山门外九里路口，看得见望秦山上那支大烟囱，对于幸福是什么样子，我只想说：当你叫“爸、妈”的的时候，身后有人回应。
（注：望秦山为绍兴市殡仪馆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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